2024年4月16日星期二

露水情缘:三十岁的卖菜女人

早先有个段子,很多人应该都看过,

说周迅的前男友分别是谁谁,王菲的前夫又分别是谁谁,

窦唯的前妻之类的,最后问你谁与谁的关系,

看完之后只能感叹一句:“贵圈真乱!”

其实国内很多圈子(行业、单位、企业)也跟这个是一样的,

大家看似风马牛,却暗中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现实情况大家都知道,就不多说了。

 

有这感触是十年前,

那时候我还在北漂,阴差阳错进了剧组,

跟了两部戏,并非演员。

才进剧组时立志要成为第二个杜可风,

或者第二个芦苇之类的牛逼人物,

岂知这个圈子也是非常乱非常糜烂的,

后来没混下去,是我自身原因,

失望灰心之余离开了北京,

回到之前那个南方三线城市。

这些是前面情况介绍。

 

回来后,身上也比较窘迫,

通过以前的朋友在城市较偏的地方租了一间房,

是一套两室一厅一厨一卫的房,其中一间房是一个经常出差的IT男,

我租了另外一间不朝阳的房,

房东是一位四十多岁的老妇女,

不爱说话,但感觉也不多事。

 

那间房说起来虽然简陋,但我还比较满意,主要还是因为便宜。

租好房后,在朋友那里把我之前寄存的书、CD、电脑什么搬了进来,

又买了一个简易衣橱,添置了一些生活设施,

也还是像模像样的。

 

接下来便开始重新找工作,

朋友说,现在电视台正在招人,你去试试。

我去了,场面很恐怖,后来才得知去了近一千人,只招30人,

我算运气好,有一些相关经验,还有少量作品,

经过重重淘汰,最终进去了,最先也没有说具体干什么,

反正就是制作选题、摄像、后期什么都学。

 

苦逼生活正式开始,因为住得远,每天早上6点半左右就得起床,

前两个月基本是晚上九点以后才能回家,

慢慢地,对电视工作稍微熟悉一些,也开始主要负责编导一职,

上下班逐渐规律起来,可以在6点左右下班了。

 

我这人在吃的方面比较挑剔,也喜欢学着做些吃的,

不过最大原因也是因为穷,所以每天晚饭基本都是自己买菜回家做。

我住的那片只有一个菜场,每天等我下班回到那里时,

菜场里正是最为拥挤嘈杂的时候,各色人等穿梭进出,大声与菜贩子讨价还价。

那些菜贩子估计一天下来也没多大耐心了,往往都是冷言冷语的不耐烦表情,

 

慢慢地,我在这菜场里面发现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

她长得不算好看,穿着也很朴素,

但最难得的是,我每次在她那里买菜时,她都是笑眯眯的,

这就让人觉得很舒服,毕竟一天繁重工作后,谁都不想再面对一张板着的脸。

 

这位大姐名字中带一个“玉”字,

这个字比“娟”、“燕”、“红”什么的要稍微好一些,

但也得看跟什么字搭配,

要是搭配得好,比如说像《新龙门客栈》里的老板娘“金镶玉”,便很好听。

但要是搭配不好,比如“金香玉”,一字之差,味道大变。

啰嗦了,就叫她玉姐吧。

 

我基本都在玉姐那里买蔬菜,次数多了一些后,也开始有短暂聊天。

有次买了菜,她就说,小伙子,你怎么不叫你女朋友先把菜买好啊?

这样你回去就可以直接吃了啊。

我说,我没女朋友。

玉姐有点点诧异,不会吧,那你自己烧菜吃?

我跟她笑笑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

那时候我怎么都猜不到我会跟这位卖菜大姐发生关系。

 

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后,进了夏天,

有次我在她那里买了两根莴笋,一根切片炒肉,一根切丝凉拌,

但我不喜欢削皮,买完付钱时,我跟玉姐商量,能不能把这两根莴笋刨皮。

玉姐说好啊,她拿出一把很锋利的菜刀给我削莴笋皮,

那天人也很多,玉姐运气背,一个男的从她背后急匆匆闯过去,

同时使劲撞了她一下,她手上那菜刀也不偏不倚削进左手大拇指里面,

把大拇指削掉一大块皮,她手上血一下就冒出来了。

 

玉姐找了块塑料皮裹住,那伤口应该还是有些痛的,

我看她眉头都紧紧皱在一起了,毕竟是因我而起,我挺过意不去的,

我说你用这个包伤口不行的,这天气太容易感染了。

玉姐强自笑了笑,说没关系的,一会血就止住了。

我说最好还是不要这样。

玉姐说,这附近也没诊所什么的,算了,坚持一会就好了。

我说,我家就在前面,两百米左右,要不你跟我回去,我给你简单处理一下。

她想了想同意了,叫旁边一个菜贩子给她临时看着摊子,

那两根莴笋上面还滴着她的血,我也没拿走。

 

还好以前买的有碘酒、云南白药,

进到我房里后,给她简单包扎时,她也四下打量我的房间。

那时候我的碟还比较多,应该至少有一千三百张打口,

以前我卖过碟,现在它们全靠墙放着,

除此外,便是一书架的书,都是大学几年、工作后陆续买的。

她问我,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她指着我那一大排CD, 又犹豫着问:你是,卖VCD的啊?

我说这是音乐CD,买来听的。

她哦了一声,又自言自语道,看你样子也不像是卖这些的。

 

这之后,我跟玉姐之间关系要好一些了,

她大概知道我喜欢吃什么菜,会把新鲜的留下来,

我也不再跟她讨价还价,往往她说三块六毛钱,我就给她四块钱,仅仅而已。

没多久到了中秋节,台里面那天本来是说要聚餐的,

但那天我负责的一个版块出了点纰漏,重新制作后没能赶上晚餐。

下班时都快七点了,我想着家里面还有一点剩菜,干脆回去吃算了。

 

经过菜场时天都黑了,我下意识看了一眼,好像玉姐还在里面。

走过去再一瞧,她果然在里面。

我说玉姐,你怎么还不走,菜场不是要关门了吗?

她说,已经在打扫卫生了,今天中秋节,我给你留了几样菜,

等了你半天,还以为你不来买菜了,正准备走了。

实话实说,当时听了她这寥寥几句话,我他妈差点掉泪了。

我问她,你吃饭了没?

她先是摇头,又马上说,我不饿的。

我说,难得中秋节,要不,你去我家里面随便吃点?

 

那天我买了几瓶青岛就着头天的剩菜,

玉姐喝了点酒,话稍微有点多,

她说要不是来过你家里一次,大概知道你是什么人,我才不会来呢。

我们都笑了起来。

 

吃饭的时候我放了一张CD,是我自己刻的,

里面有一首阿姆的《Stan》,

对,就是副歌部分采样于英国女歌手Dido的那首《thank  you》,

但那天放的那首却不是这个版的,是阿姆在格莱美颁奖时,

跟那个矮胖子Elton  John一起联袂表演的那个版。

 

玉姐听到这首歌时,忽然冒了一句,这首歌还蛮有意思的。

我说,你喜欢这种类型的啊?

她说我也不知道,我从来没听过。

我问她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

她想了想问我,《一万个理由》你听过没?还有《香水有毒》。

 

那天晚上她快十点回去的,回去的时候她看了表,

惊叫一声,这么晚了,我得赶快回去了,要不然一会门就锁了。

这之后,一直再没发生什么事情。

那段时间里,我经历了一场短暂的恋爱,

这个女生是朋友介绍的,长相身材都不错,是一名傲娇公务员。

她跟我回过一次家,做过一次,床上很狂野,但她后来说不喜欢我,

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感觉我太枯燥了,没有情趣。

我想这也不是主要原因,那时候她已经有了一个iPod

我拿来听了一下,好像除了SHE,就是信乐团。

 

再一转眼,到了元旦节,很多单位都放假了,电视台不放假,

电视工作就是这样,不管有没有人看电视,节目是不能停播的。

台里面为了照顾大家情绪,头一天就发了一家大型超市的购物卡。

那晚本来是跟几位朋友约好去KTV的,但朋友后来有事,快下班时打来电话说抱歉。

下班出门时,外面飘起雨来,

你不能否认,这种天气,一个人坐公交车回家,是很容易矫情自怜的。

反正那晚上我心情很差。

 

路过菜场时,玉姐刚好收摊,

看见我她停下脚步,跟我简单聊了几句,然后挑起竹篓准备离开。

那时候路灯早已亮了起来,昏黄光线照在她背影上面,

再配合着丝丝斜雨,忽然就让人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

 

我叫住她,我说,你还没吃饭吧?我这里有张超市购物卡,我要去买些东西,

我一个人提不过来,要不你帮我一下,晚上我请你吃晚饭。

她笑了起来,说算了,你自己去吃吧。

时隔十年,我仍然清晰记得,路灯下她那张笑脸很有感染力,

大概“笑靥如花”便是这个意思。

 

阴差阳错,最后玉姐还是跟我一起去了,

我注意到她一直在看表,她那块表一看就知道很劣质,

裂开的PU皮,表盖玻璃被磨得很花,

在超市里时,我说我给你买一块表吧。

玉姐听了脸都红了,连忙说不要不要。

后来我也没买,送了她一瓶大宝天天见。

 

写到这里时,想起后来一个段子,

说屌丝与土豪的区别,

一个是大宝天天见,一个是天天大保健。

回想起来,当时我也是标准屌丝。

 

回去的时候,我们坐的是最后一班公交车,

本来我执意打个出租车,但玉姐一直说太浪费了,

只好跟她一起挤上公交车,我们在最后一排找到两个位置。

那天我正好带着我那个老CD随身听,我们两个一人一根耳机线。

听的时候,她忽然问我,上次在你家听的那首歌有吗?

我愣了愣,想起她说的是Stan

我说没有,但今天这歌也不错的。

 

那天带的是一张Massive Attack的碟,还有一张似乎是Smashing Pumpkins的。

Massive Attack是很有名的甲壳虫封面那张,我给她放的第三首。

听得她昏昏欲睡,后来她真的靠住我肩膀睡着了,还小声打呼了。

 

后来我才知道,她每天早上基本四五点就得起来,

再迅速去另外一个大菜场批发菜回来,

像她们这种三道菜贩子,其实还是很辛苦的。

坐到站时,她已经回不了家了,她也是租房住的,

住的比我的还要差,房东晚上要锁门。

我说,你干脆就住我家里,你睡床,我打一个地铺。

她犹豫了好久才跟我回家。

 

但我家里面其实没有那么多被褥,我只能找了一张很薄的夏被盖,

还穿着毛衣睡的,睡下没多久,我就开始咳嗦,

她应该也一直没睡着,最后她小声叫我,

她说,你还是上床来睡吧,我们挤一挤。

我不知道她在说这个话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想好了。

 

上床后,我们两个人其实都很紧张,一动不敢动,

我那床有点小,是单人床,

而为了不靠在一起,我们中间还留出一条缝来。

迷迷糊糊中我们睡着了,

半夜时我又被冷醒了,也不知道是头脑一热还是怎么的,

我伸手就把她抱住了,她在睡梦中也惊醒了,

一片黑暗中,我只能感觉她的身上很软,鼻息也很潮热,

全然没有白天时那些污垢与憔悴。

 

我亲她时,她一直用力反抗着我,全身也绷得紧紧的,

那场景像是无声电影一般,只有我的粗重呼吸,

但当我亲上她的耳朵后,她全身马上就软了下来,

等到我再把她的内裤扯下来时,我发现她已经湿润了。

 

玉姐下面不紧也不松,我在抽插时,她一直紧咬双唇,

她也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等到我快射时,

她忽然伸手抱住我的臀部,小声说,没关系,我上环了。

 

第二天醒来后,我们又做了两次,这两次她应该都获得了极大满足。

不过做的时候她仍然不敢看我,一直闭着眼睛,却发出一种很好听的呓语声。

我使劲揉捏她的乳房,发现其中一只乳房上有一个很明显的伤疤,

做完后,我追问她那是怎么一会事,

玉姐隔了好一半天才说,是我以前的老公用烟烫的。

 

那天早上玉姐欲言又止跟我说了一些她过去的事情,

她初中毕业后就嫁给了同村一个男人,

那男人大她好几岁,不务正业,很狗血。

二十岁时她便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

玉姐说,还好第二个孩子是男娃,他才放心让我去广东打工,

玉姐在中山呆了几年,在一家鞋厂里面搞流水线装配。

 

有一年回家过年,家中来了好几个陌生男人,是来向她老公讨要赌债的,

她老公自然一分钱拿不出,被狠狠打了一顿,家里面还被砸得一片狼藉,

玉姐指着乳房上的伤疤说,我这里就是那次被他烫伤的。

 

后来玉姐净身出户,或者也没有真正离婚,

只是说她不再跟这个男人住在一起,只身来到了城里面,

她先是在一家酒店里面干保洁,又干过其他一些工作,

最后才来卖菜的。

 

玉姐说,去年时,有一个老男人很喜欢她,一直想追求她,

这个老男人是专门给菜场送货运货的,蹬一个小三轮车,左手缺了两根手指,

玉姐说,他说他残废是因为参加了自卫反击战,被敌人的子弹打残的,

 

他得意的说,我还得了一个三等功奖章呢。

但玉姐不相信,我问她为什么?

玉姐说,他那身板看着就不像当过兵的。

 

我只跟玉姐做过这三次,再后来我跟她见面也打招呼,

她也会不好意思看我几眼,小声说,今天这菜很新鲜。

我从来没有问过玉姐的手机号,也没有问过她是否有QQ号,

她或许也有QQ号,只是我不知道,

到今天,她更有可能还有微信号,然后在朋友圈转发各种公众号文章,

比如,转发这篇文章保平安,权威老中医告诉你四十岁的女人该如何保养,

等等等等……

 

我在那里住了两年,在我搬走前两个月,

我便再没有在菜场里看见过玉姐,她或许换了一个菜场,

也有可能以前的男人痛哭流涕跪在她面前,求她回家,

还有可能,她跟同乡人再次南下打工,

总之,我再没有见到过她。

 

十年前在台里面,做一期节目时,大概了解了一些这个城市的数据,

十年之后,这些数据肯定变了,但也大致能推算得出,

现在这个城市,常住人口大概在八十万左右,加上流动人口大约是一百万。

 

这其中,一半以上是中老年人,

剩下的四五十万人中,又有二十万是少年儿童、学生等等,

还剩下二十万左右的年轻人,其中估计一半是已婚、有男(女)朋友者,

我没有学过概率学,只是大概感觉,在这最后的十万人中,以千分之一来计算,

每天或许有100人认识,互相产生好感,继而发生关系,

另外,那些结婚的,谈着恋爱的,每天应该也有一个离婚、分手的概率,

除去这些,还有正常的生老病死,飞来横祸等等,

于是每一天,我们身边都会上演各种悲欢离合,

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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